赫尔珈

1

       杰森被布鲁斯捡到的时候还不到十岁。他的父母都是麻瓜，所以杰森对魔法界一无所知。不过，他知道自己有些特殊的地方，比如威尔·陶德打他妈妈的时候，只要他愿意，他就能让柜子上的瓷器掉下来砸在父亲身上——但是没用，被惹怒了的威尔只会打得更狠，后来他就不敢这么做了。未成年巫师强行压制自己的魔力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布鲁斯遇到他的时候，他一脚踏在成为默然者的边缘，魔力马上就要将他和他周围的一切——字面意义上的——毁灭。

       布鲁斯本来是去追查一位黑巫师的，有传言说他装成麻瓜藏在了伦敦。因为要去的地方是麻瓜聚集地，布鲁斯决定开着他的老爷车（他的祖父是一位狂热的麻瓜汽车爱好者）而不是幻影移形前往，尽管阿尔弗雷德在评价那辆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汽车还有少爷花了四个小时修改的服装时暗藏讽刺，（“在麻瓜电影里他们就是这么穿的，加耳朵是为了表示亲切。”布鲁斯说。）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出发了。

       那次的调查不算顺利。最不顺利的是当他回到停车的地方时，他发现那辆麻瓜们看不见的汽车只剩下了一个车轮。

       他可以发誓这附近没有一个在册的魔法师居住。直到他看到一个男孩从车轮后面钻出来。

       他有一双布鲁斯见到过的最苍凉的孩子的眼睛。

       “杰森·陶德。”

       布鲁斯轻声说，脑子里那卷成年魔法师名册啪一声合上，未成年魔法师名册哗啦啦翻开。他花了一秒钟打量了这个孩子，花了一秒钟构思了一个收养方案，花了一秒钟用守护神给阿尔弗雷德送去一个口信。然后朝那个孩子伸出手。

       “我只问一遍，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霍格沃茨最优秀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问，“你饿了吗？”

2

       迪克对新来的弟弟没什么意见。他当时正在霍格沃茨上学，而杰森在伦敦老宅由阿尔弗雷德照顾。当然，从独生子忽然变成长子，他多少闹了一段时间的别扭。但是，等他寒假从学校回家，看到杰森怯生生躲在阿尔弗雷德身后的时候，他已经决定只讨厌布鲁斯一个人了。

       在杰森入学之前，迪克每隔一天给他写一封长信，抱怨学校的课程多么难，老师留的作业根本写不完，布鲁斯又随便扣他分数，图书馆大的让人想迷路——杰森想象不到比韦恩家的图书馆还大是什么样的场景。迪克还给他讲了一个惊险的禁林冒险故事，把杰森吓的好几天没睡觉，担心迪克可能很快就被马人吃掉了。当然，等到他自己的上学之后，他发现迪克给他讲得一半故事都是用来吓唬他的，马人不吃小孩，老师也不会因为你作业做不完，就把你扔到禁林里过夜。

       杰森11岁生日那天收到了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布鲁斯带着他和迪克对角巷买开学用的课本和魔杖。他得到了自己的第一根魔杖，槭木，凤凰羽毛，十一又四分之三英寸长。迪克也给他看了自己的魔杖，桃花心木，独角兽毛，十二英寸长。他还把两根魔杖放在一起比较了一下。

       “你听说过吗，小翅膀，魔杖的长度和人长大后的身高成正比！”迪克兴奋地说。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杰森已经不是那个哥哥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无知小孩子了。他朝他吐了吐舌头，决不相信自己会长得比格雷森还矮。

       他身边有个同样在试魔杖的小孩，闻言皱了皱鼻子，有点担心地看着自己手里十一英寸半的魔杖。他还没到买魔杖的年纪，但是他手里这根魔杖是他去年就看中的（当然了，是魔杖在挑选巫师），奥利凡德先生说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魔杖，总有一天他会把它带回家。

       “提姆，你在哪儿？”窗外有人在喊他。

       “这就来，妈妈。”提姆恋恋不舍地把魔杖放了回去。那边，那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的兄弟俩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他们的父亲站在一旁，一脸认命地等着他们吵完。

       有兄弟真好。提姆·德雷克迈出门的时候有点羡慕地想。

3

       在杰森入学之前，布鲁斯总觉得杰森一定会被分到斯莱特林——或者格兰芬多，天杀的格兰芬多，从此落入亚瑟·库瑞的手掌心。他对同事和学院都没有偏见，真的。但是，亚瑟·库瑞肯定带不好一个孩子。布鲁斯悄悄对自己说，杰森喜欢我，我才是照顾他的最佳人选。

       有段时间，克拉克回办公室的时候总是被神情严肃盯着分院帽的布鲁斯吓一跳。有一两次，他甚至听到布鲁斯对帽子说，“我可以给你很多金加隆。”以及“你不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钉在礼堂的大门上吧？”

       校长告诫他不要威胁学校的公共财产。布鲁斯凉嗖嗖地问：“换做是乔纳森，难道你不会担心吗？”

       克拉克不寒而栗。那个今天早晨还甜甜笑着、向他摇手“拜拜”的心肝宝贝长大后可能会落入斯莱特林阴暗潮湿的地窖里，太可怕了。

       “让一让，”他对教授说，“我必须跟它聊一会儿。”

       “你儿子才六岁，我先来。”布鲁斯推开他的脸，满怀希望地问，“你想要最新款的帽子干洗剂吗？”

4

       在霍格沃茨开学的前一天晚上，布鲁斯在阁楼里找到了杰森，他缩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布鲁斯感到十分恐慌。杰森几乎从来都不哭，他是个勇敢的孩子，四岁的时候就能够挡在暴怒的父亲和遍体鳞伤的母亲中间，七岁的时候就敢一个人在街巷中流浪，养活自己。

       “杰森，出了什么事？”

       男孩仰着头，泪水顺着脸颊向下流。他抽抽搭搭地问：“如果明天我必须离开你怎么办，如果我没有被分到斯莱特林而是进了格兰芬多怎么办？”

       布鲁斯半跪下来，紧紧抱住他，这个孩子是多么敏感，把他这段时间的焦虑都看在眼里。“那你进入的将是霍格沃茨最伟大的学院……之一。”做父亲的替他擦掉眼泪，柔声说，“有很多非常优秀和伟大的巫师都出自格兰芬多，克拉克·肯特、詹姆斯·戈登，还有阿尔弗雷德，他们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尊敬的人。杰森，如果你进入了格兰芬多，我可能就会对这个学院多一点好感了。”

       杰森揉了揉眼睛，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细细的手腕环过他的脖子，稚嫩的嗓音中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那如果我进了赫奇帕奇呢？”

       “迪克肯定会乐坏了的。不过我还是要说，哈尔·乔丹是最糟糕的院长。”年长者将他抱起来，“你还想来点冰激凌吗？别让迪克知道。”

       “有碎果仁和覆盆子吗？”

      “有。而且，我甚至能再给你浇一勺巧克力糖浆。”